企业ESG表现与高质量发展 ——基于香港联合交易所ESG政策变化的准自然实验研究

一、引言

2020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指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求提高上市公司发展质量，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能够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支撑。2022年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强调，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对于如何驱动高质量发展，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必须实现创新成为第一动力、协调成为内生特点、绿色成为普遍形态、开放成为必由之路、共享成为根本目的的高质量发展。而这在微观层面与近年来世界范围内倡导的企业ESG（Environmental，Social，and Governance，ESG, 即环境、社会和治理）理念相呼应。ESG理念注重义利并举（Doing Well and Doing Good），既关注把企业做好，为股东及其他利益相关者创造价值，确保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也关注企业对环境和社会的影响以及环境和社会对企业的影响。可见，ESG理念高度响应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以及“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在此背景下，本文旨在研究如下问题：企业的ESG表现是否会促进其高质量发展？

针对上述研究问题，基于现有理论基础和文献证据，预期的研究结论可能是相悖的。一方面，ESG理念的核心是统一效应，即企业在创造资本价值的同时关注社会和环境价值。基于委托代理理论，这种统一效应有助于减少管理者用于谋取个人利益的自由现金流权，同时管理层在ESG文化熏陶下更易形成和谐共享的价值观，从而降低企业的代理成本。基于信号传递理论，企业通过披露其ESG表现，增加了非财务类的增量信息传递，通过提升外界对企业和谐共享的价值观的认知，增强利益相关群体的信心并获得进一步支持。从这一视角看，企业良好的ESG表现应能促进其高质量发展。然而，由于信息不对称的存在，企业ESG表现可能存在“漂绿行为”（Greenwashing），即企业夸大在环保和社会议题方面的付出与成效，并在ESG表现中对环境保护和资源利用做出言过其实的承诺和披露的行为（黄世忠，2022），而这会成为企业掩饰其盈利能力不足或其他失德行为的粉饰工具。漂绿行为在企业多个领域不同程度地存在。例如，高勇强 等（2012）发现慈善捐赠是一种“绿领巾”，被用来掩盖企业内在社会责任的缺失；黄世忠（2022）分析了中国上市公司协会编写的《上市公司 ESG 实践案例》（上下册）中的 133 家上市公司ESG案例，发现漂绿行为在我国上市公司的环境信息披露中不同程度地存在，且选择性披露、报喜不报忧、只谈环境绩效不谈或淡化环境问题的现象比较突出。从这一视角看，企业“良好”的ESG表现未必能促进其高质量发展。因此，本文要探讨的问题是个需要实证检验的问题。

在选择研究场景时，本文发现国内外很多证券交易所陆续出台了与ESG有关的规定。KPMG（2016）报告显示，全球可持续发展报告工具中约三分之二是强制性的，约三分之一是自愿性的。香港联合交易所于2016年1月1日开始生效的《环境、社会及管治报告指引》首次增加了“不遵守就解释”条文，要求发行人须每年披露环境、社会及管治资料。H股首先要求上市公司披露ESG资料作为一次外部冲击，提供了一次良好的准自然实验的场景。因此，本文以A+H股公司为实验组，A股其他非A+H股公司为对照组，采用双重差分法（Difference in differences，DID）考察企业ESG表现对其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政策实施后实验组公司相比对照组公司，本期经济产出（每股经济增加值EVA）和长远发展能力（发展潜力）明显更好。具体而言，每提升1%的ESG表现，实验组公司每股EVA多提升1.3%，发展潜力多提升1.7%，表明这类企业高质量发展能力更强。因此，上市公司良好的ESG表现可以促进其高质量发展。

本文的研究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现有文献主要考察了环境（Environmental）、社会（Social）和治理（Governance）单个维度对企业价值、投融资效率等的影响，本文不仅从ESG整体考察其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而且从机制上检验了单个维度的增量效应，研究结论丰富了ESG价值效应的相关文献。其次，本文考察微观层面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决定因素，为响应党的二十大报告的要求和促进上市公司的高质量发展提供了经验证据，对进一步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实践意义。最后，本文同时检验了香港联合交易所ESG政策变化的经济后果，为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逐步推动ESG强制披露政策提供了有力参考。由于自愿性披露缺乏刚性约束，推行ESG强制披露有助于强化ESG理念正面的经济后果，同时有利于评估和检查气候变化控制目标的实施进度。

本文摘自《管理会计研究》2024那年第1期，购买纸质刊请点击本链接至微店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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